1995年叱吒903最受歡迎廣播劇"戀愛二分一"小說版(摘自台湾最真郭富城)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序-郭富城一直以來很少機會參予長篇廣播劇的錄音工作,「戀愛1/2」算是最全面的第一次,因為擁有一個完整的劇本,讓我可以一氣呵成地去揣摩劇中的角色,而最有趣的地方是可以磨鍊自己用聲音去演戲、去表現角色;一切喜、怒、哀、樂都是單憑自己對聲音的控制及表達,所以錄廣播劇實在是一門另類的藝術操練,實在是一次很好的經驗,很多謝阿Ming及Lili在錄音時,在對白的揣摩上對我的提點,及所有同「咪」演出的朋友們,如Cass、蕙敏、Wyman、Lois、Lorna等等各位903的手足們!謝謝大家!謝謝一次美好的經驗!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序-彭羚
錄這個廣播劇的時候,我一邊錄,一邊愛上了「孔尚雪」這個角色,也越來越喜歡創造孔尚雪的編劇鄧潔明。她寫每一個情節時所放入個感情,我在演出時是感覺得到的。而每當午夜收聽這個廣播劇時,我試過會心微笑,也試過淚流滿面。當這個劇完結之後,我突然有一種很失落的感覺,好像失戀一樣。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聲音飾演表
夏崇哲(郭富城)
孔尚雪(彭羚)
一年三百六十五天。除卻喜慶節日、自己及至愛親朋的生日,其他日子多是平淡、欠性格。我們不甘平庸、渴望碰上超凡遭遇、又或擁有一段刻骨銘心的回憶,好向青春和生命交代。
也許今天是黃道吉日,茫茫人海,竟遇上我第一個男朋友,碰見剎那,情勢沒半點激盪,只懊惱這幕舊情人相逢片段中,手裏多了捆蜂巢大的棉花糖。
「還是老樣子,這般饞嘴。」
「貪得意嘛。」我對自己的冷淡反應感到意外。
「剪短頭髮很好看,差點認不出你。」
「你卻跟上潮流蓄長髮。」
「貪方便罷了。」他滿不在乎笑一下,故作灑脫!
「雪,我快去加拿大。」
「嗯。」我只在乎如何處置手上的棉花糖。
「有工作嗎?」他最喜歡扯話題,無關痛癢,聊過沒完沒了。
「辭掉了。」
「...你會再讀書?」
「可能會。」
「你的嘴角有點棉花糖,我替你抹一下──」未待他伸手,我已經用棉花糖架在中間,五年後的他,還擺出副慇勤相,真令人失望。
「我長了暗瘡,用它來遮醜。你看你的袖子沾滿了糖屑。」
「對不起。畢竟分開了五年,我們都改變了。」
「你還是老樣子,只是我改變了。」
五年後重遇自己曾經愛得最無保留的男人,剎那間,我只想作嘔。他依然賣弄細心。草草道別,我頭也不回,只管向前走,隨手把棉花糖丟進廢紙箱。因為他,我竟放棄了前途!腦海中,只想到亞哲......
「真難明人類憑什麼去做萬物之靈。任何動物,只要喜歡對方,便立刻鬆毛豎毛,用盡方法令對方知道。愛一個人,無須裝模作樣,耍無謂花樣。」
「不花點心思,怎算浪漫?」
「傻妹,最好有個癲人什麼也不管,雙手捧著花,冒雨在你家樓下等你,等你等到我心痛......」
我又想起阿哲。因為他,我才體會愛一個人,不在乎彼此表面的慇勤和體貼。
回到家裏已是黃昏。媽咪在房內執拾雜物。
「這麼早便回來?」媽咪把抽屜放在床上,東西放滿一床。
「你在找什麼?」
「雪,這是你小時候第一次剪髮時,我給你留起的。」
「這許多年,還記得收起這些物件嗎?」
「二十年不算長日子。我清楚記得,你一歲那年,我們搬到佐敦道。早跟『咕哩』講好價錢:二百五十元替我把所有雜物搬妥。怎料去到樓下,竟開天殺價,改口要五百,我本想狠下心,甚麼也不要。可是,回心想,裏面儲起太多你的東西。於是我不發一言,隨手把錢丟在他面前。」看到媽咪珍而重之把一小撮碎髮放進布袋時,我被這幕觸動了。
「媽咪,你繼續幫我保全吧!交在我手,一定會丟掉。」
媽咪已經四十歲,依然保有一份天真。她對所有第一次發生的事,都有種近乎迷信的情意結。父親是她第一個男朋友,由於太執著第一次,縱使婚姻失敗,她絕不容許生命再出現第二個男人。
她愛的單純,同樣恨的直接。近二十年,從未聽過她親口講「孔祥瑞」三個字。「爸爸」這個名詞,更是家裏一個絕大禁忌。
「你爸爸留下傳真機號碼,要你盡快把所有成績表傳真過去美國,好替你辦手續。」
「幾時?」
「當然越快越好。」
「我意思是爸爸幾時給我電話?」
「三點鐘左右。那把文件交給我吧,我請公司的祕書替我傳真。」
「爸爸還講了些甚麼?」
「沒有甚麼話講!他起初以為我是你,才順口留下傳真號碼。」
時近黃昏,房裏沒有開燈,看不清媽咪的表情,我從來猜不透他在想甚麼,更不了解她怎會重新聯絡美國的父親。更難想像他會為了我......主動求一個憎恨了二十年的男人,要他助我申請到美國讀書。
這方面,阿哲看得更透徹,記得某夜聊天,提到父親,他不假思索便說媽咪是厲害女人,我認為媽咪已受盡委屈,很難了解阿哲為何這樣說......
「為什麼你有什種感覺?」
「被她愛過的男人,一生會很痛苦。」
「你要弄清楚,痛苦的是媽咪;是爸爸外面有女人,她才離開。」
「你知道嗎?世界上,任何男人,都怕有個太好的女人。」
依稀記得,阿哲的眼神中有種說不出的寂寞,他不再說話。我只好靠在他肩上,用心感覺那份默言。
媽咪開上房燈,把我從回憶喚醒過來。
我依然非常惦記他。
看著媽咪把我童年時用過的雜物、照片等東西,珍寶般逐件放回抽屜時,我也有點怕,怕有人對我這般好!
「媽咪,今早碰到葉寶軒,他見到我的短髮,嚇了一跳,問我是否受了失戀刺激,要做同志!」
「愛女人容易得多。」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今天約洛霞。兩個人漫無目的,逛了一會,忽然很想享受午後陽光,於是到大會堂前的海傍,坐下聊天,我告訴她,母親不但不怕我會變同志,更感慨女人太易去愛。
「你媽咪好厲害,簡直一針見血!」洛霞用她一貫誇張的神情表示讚嘆。
「連你也這麼說......」
「有什麼人跟你講過?」
「阿哲。他比任何人更了解媽咪。」
「可惜你媽咪最憎你跟他一起。」
「是我處理得差。」
「你實在喜歡阿哲。為什麼要死撐?換了我洛霞,肯定跟她爭個水落石出,絕不罷休,就算爭不到,也要她難受。你這樣逃避,沒有人會同情你。」
「有一個人值得我牽掛,絕不痛苦。我愛過兩次,如果兩個都不堪一提,才是徹底失敗。」
「我被你感動得流淚。」雖然洛霞語帶諷刺,但她是真心對我好。
午後時分,大會堂附近,行人不多。只有三數群人,各據一方,影結婚照。
「今天定是好日子。有這麼多人趁高興結婚。」
「究竟兩個人要怎樣才可以結婚?」
「想必要隻眼開、隻眼閉才成事!又或是雙方都一把年紀,缺乏叫座力。唯有彼此將就,勉強湊合一個大團圓結局,風風光光退出情場,好作交代!」
「烏鴉嘴!」
「孔小姐!我算你十五歲開始走紅拍拖,但世事無一次過完滿成事,至少跟兩個或以上男人拍拖,每個平均三年。日後失戀,一定須要一、兩年時間養傷,培養新目標,如是者一幌眼,已經二十有三。等到再遇上第三個,就算發覺對方有相當問題,也不敢貿然提分手。難道二十五、六歲還鬧失戀。鼓餘勇,再尋新目標,你有雅興,別人也嫌你皺皮!」
「你指的是我?」
「唉!共勉之嘛!」
洛霞是我在精品店工作時認識的。她本居天津,在香港住了七年。她似乎特別投入香港式愛情故事,甫到香港,便跟天津男朋友分手。未幾時又愛上一個有婦之夫。早前更戀上一個雙性戀者。因受不了跟男人爭風吃醋,唯有棄權,暫且休戰。
「小姐,給我一客彩虹芭菲。」洛霞剛吃完栗子蛋糕,便急不及待要另一款甜品。
「待會不要逼我陪你上健身室。」
「反正我有空。」洛霞幽幽的說。
「為什麼不找新工作?」
「SAM正替我留意,可有合適岡位,我沒有你好彩,有爹地在美國替你張羅。」
「我也弄不清他可算是我爸爸。」
「有錢便可。」
「什麼意思?」
「說笑罷了!可有興趣看電影?」
「......我想回家。」
下午四點多。餐廳的電腦鋼琴,依然按著程序編排,重覆演奏幾闕歌曲。它後面整幅落地玻璃彷似電腦螢幕,反映著我的身影。曾幾何時,當日阿哲拖著我手,第一次帶我到這餐廳......
「這裡我有份設計。」他永遠笑得很自信。
「環境很舒服。」
「什麼地方令你覺得舒服?」
「我喜歡那幅落地玻璃,陽光射進來,令人想起週日的午後!咦,你笑什麼!」
「我設計時也這麼想......」
音樂把我帶到遙遠的某一角。
「你又想著他?」洛霞正吃著她的彩虹芭菲。
「嗯!」
「他實在不錯!特別一雙神眼,異常吸引。」
在阿哲眼中世界,一切會變得特別。我有幸曾在其中當過女主角。是他令我改變,變得可愛!
第二章
開始新生活,要有新目標。媽咪未跟我商量半句,便已聯絡好我素未謀面的爸爸,由他申請我到美國讀書。事情很快便決定了,我根本無機會問清楚。我只知道她很想我盡快過新生活。
五年後,任何人都相信我會升大學,將來當個出色的人。結果,我差點連會考也考不成。
今天,為了辦去美國的申報手續,我卒之重返母校,領取畢業證書及老師推薦信。
「對不起,請問鄺老師留了信給我嗎?我姓孔。」校務處並無絲毫改變,只是換了三兩個新職員。
「你到教員室找鄺老師吧!」
「昨天我在電話裏提過要領回畢業證書。」
「你真瀟洒,全屆同學,要算你最遲來領。」
「麻煩你。」其實這張證書對我沒有多大意義。
「孔尚雪?」
「鄺老師!」
「真是你!為什麼瘦了這麼多?」
「真的嗎?」
「你要的信我早寫好,跟我到教員室吧!」
「鄺老師,許久沒跟你聯絡,一見面就要麻煩你。」
「只要你們肯讀書,寫更多信又何妨!」甫入教員室,我便見到教中文的王老師。
「王老師!」
「果然是你,孔尚雪。為什麼現在才回校探我們?」
「她要申請去美國讀書。」
「我早說過妳是讀書材料。繼續努力吧!有心不怕遲。」
她倆你一言,我一語,為我讀書的事說過不休,我很感動。
「我要趕上課。孔尚雪,無論遇上什麼事,千萬別氣餒!」
「知道。」看著王老師的背影,我想不知何年何日才會再跟她見面。
「你媽媽好嗎?」
「還是老樣子。」
「還當植字員?」
「嗯。」
「這種工作很費神。你媽媽會跟你去美國嗎?」
「不會。」
「人長大,便要為自己打算......」鄺老師沒以把心裏話說完便又轉了話題。「有時間再來探我!若不嫌老師長氣,離開前到我家吃頓飯吧!」
「一定。」鄺老師把推薦信放到我手裏,然後在我手背輕輕拍了下。
記得去年會考第一科考試,我缺席了。鄺老師是第一個跑上家來斥責我的人。當時她氣得聲音發抖。
當日,我認為她們一點也不了解我。
今天,我只感到她們真的對我好。
彼時為了愛情,不惜孤注一擲,我以為不論賺蝕,都只有我一個人承擔,與人無尤。
我全沒有考慮身邊的股東,會因我的任性導致投資失誤,連累她們血本無歸。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辭退工作,在家獃了兩個月。缺了日常工作,人便失了規則。但反覺自己對身邊事有更清晰感覺,就如照相機重新對準焦點。閒來無事,我又開始翻開日記簿。
「雪,試著把感覺記低吧!」阿哲總是滿腦子念頭。他會突然跟我說起,然後我倆便興致勃勃去做。
「太瑣碎嘛!」
「有些東西,一幌眼便過去。要抓也抓不來、捉不住,將來你為必再擁有這些感覺。」
「很特別嗎?」
「肯定。我覺得很特別!」
阿哲永遠擁有一種令人無法抗拒的魅力。尤其當他雙眼牢牢看緊你的時候。
他說得好。當你跟一個很稔熟,又或是很喜歡他的時候,要你重新回想第一次相遇的印象和感覺,你會覺得模糊、欠缺真實和不完整。
有些片段若不好好記低,它自會悄然蒸發,不著痕跡。
記得九二年九月,我無可能再依往日軌跡,踏上堅道,回學校讀書。我只有到中環一間精品店當售貨員。
在那兒,我第一次見到阿哲。
「洛霞,請你把碎花裙遞過來!」
「為什麼不先吃飯?」
「想先弄妥櫥窗的衣服。」
「那個黃太,肚腩比胸還胖,竟指著要細號衫,硬要從櫥窗除下來,累人添工作。」
「最好把衫留住,待你六折收購!」
「對不起!打擾你們!」他第一句話隨門上的風鈴聲飄進來。
「先生,請問要些什麼?」
「我先後觀察過幾間店舖,覺得你讓我用電話的機會最高。」
「請隨便。」
「我真有眼光。謝謝你。」說畢,他便開始撥電話。
洛霞拉我一把,嘻皮笑臉的「很帥!」
「他會聽到,輕聲點吧!」
他執著電話筒,微微垂頭,我靜看他的側面、他的睫毛,「阿文呢?......什麼......他已經出去了?不是要等我電話嗎?......我不知道他約了客戶在什麼地方見......算了吧!我跟他聯絡!」他又再撥電話。
洛霞盯著他一舉一動,「對工作頗認真。」
「你相當八卦。」
他依法微垂著頭,「叫三七二六,亞哲,......電話號碼?請你等一下......」他忽然抬頭,定睛望我,「可以告訴我這裏的電話號碼嗎?」
「8472569。」
他跟我笑一下,然後才把電話號碼向對方覆述一次。收線後,又對我笑一下:「我要再借用你的電話。」
「隨便!」
「我在對面工作,就是那還在裝修的舖位。」
「那所怪店?」洛霞作了很大反應。
「很怪嗎?」
「裝修了近一個月,也攪不清是什麼類型店舖,你是老闆嗎?」
「不是。那些怪裝修由敝公司負責,我只是來看進度如何。」
他定睛望著對面的店舖,我又一次看見他的側面,「你是負責設計嗎?」
「某部份。」他回過頭來望著我。
洛霞過來站在我倆中間,「會賣什麼?」
「試著猜。」
「我猜了近個月了。」
「猜多會吧,很快便揭盅。」
「留待下次,你們再讓我用電話時,我便告訴你!」
「可要請你喝茶,然後才知道答案呢?」
「有就最好。」
「有。凍檸檬茶,剛買回來,要嗎?」
「你請我飲?」他又望著我。
「無相甘。」
他隨即飲一口,「多謝!」他總喜歡看牢著人才說話,「櫥窗裏的衣飾配襯很好。」
「賣口乖,你總知道她不依老闆的吩咐去做?」洛霞搶白著說。
「我看得出是她自己做。」
電話響起來:「EGO精品店......請你等一下。」他側著頭看著我,我把電話遞過去,「想是找你。」
他接過電話時,指尖碰到我手,「亞文?為什麼不在公司等我?......要我現在去?你怎會定在這時候......算了,你在樓下等我吧!」
他放下電話,「打擾你們,多謝你的檸檬茶。」
「不用客氣。」
「再見。」他出去後,門上的風鈴還隱隱作響,我看著他走過馬路。
「簡直電力無邊!」洛霞繼續吃她的飯盒。
「又關你事?」我回到櫥窗,將衣服掛好。
「此人很厲害。」
「厲害得過你的男朋友!」
「我男朋友是擺明車馬扮萬人迷,他卻是暗地裏放電,叫人防不勝防。」
我已無從記起當我第一次見到阿折時,可有心跳或觸電的感覺。我只記起他當日穿了件鬆身白恤衫,一條褪得發白的牛仔褲。
還有,他叫阿哲。
假如要我把自己第二段戀愛寫成故事,我的第一章就只記下這一點點。
TO:YY
辛苦你了!我这里的旧书摊有得卖这本广播剧小说,早在2年前我就看过了,感觉不错!可惜的是,没能听见AARON亲口将这个动人得有点令人心酸的故事娓娓道来。 hehe,是转载。有卖得阿,能不能给我来一本阿。 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第三章今日我渡過了一個很靜、很悶的二十歲生日。
整個上午都花在辦理去美國讀書的瑣碎手續上。
下午,媽咪約我逛公司。我知她想買點東西給我做禮物。不過,我沒有什麼想要,她亦沒有要求我買。結果,隨便吃頓晚餐,我們便回家。
自從我重新搬家回家住以後,媽咪比以前更沉默。一間屋,兩個世界。
今晚,不斷想到阿哲。我希望他會撥電話給我。更想今天可會收到他寄來的生日卡?
這份心情並不陌生。就跟第一次等他電話時,一般恍惚。那一趟,是他來精品店借用電話後第二天。
那日,客人特別多。
「黃太,這長度可滿意?」我正聚精匯神替客人改褲管。
「稍嫌長了些。」
店裏顧客左穿又插,「小姐,請問這件恤衫還有幾款顏色?」
「只有兩種,全放在那兒!」我蹲在地上,累的雙腿發麻。
「孔小姐,我覺兩道褲管不相稱。這邊長了點,右邊短了些。」
電話忽然響起來,「EGO精品店。」
「哈囉。」
「找哪一位?」
「我想你應該是凍檸檬茶。」
「你......」
「昨天實在太匆忙,想不起問你名字。只記得你給我一杯茶。」
「阿哲?」
他有點意外,「你竟然記得我?」
我也奇怪怎會脫口直呼他的名字。心跳得很厲害, 「我......是因為昨天......你......」
「孔小姐,我趕時間,請先替我把褲改好吧!」
洛霞在收銀機後面喊說,「雪,待我寫好單據,我替她改吧!」她低聲示意,「由得豬女人等,忙什麼!」
我怕黃太聽到,只好搶著說:「黃太,稍待一會,我立刻替你改。」
他還在電話另一端,「太好生意吧!待會才跟你通電話。用心工作,再見。」他很快便掛上電話。
我竟若有所失,若有所思。
「雪,讓我替黃太度褲管。」洛霞接過我手上的軟呎。
「由我來吧。」我重新蹲在地上,替客人摺好褲腳,用針別上。
「孔小姐,我想再改短些。」
「這是喇叭褲,再改短便失去原有款式。」
「你試讓我看看效果如何好嗎?」
我只好把針逐一取下,然後按她要求,把針重新別上,「哎呀!」
中指被針扎了一下,冒出一點紅。
「被針刺到嗎!」黃太的驚叫生比針還要刺耳。
「沒相干。」
「要小心,別把血沾到褲上,很難洗掉。」
「我自會小心。」
洛霞站到鏡旁,「黃太,請別怪我講好話。好多客試這款長褲,沒一個穿得像你這般好看。」洛霞存心挖苦。
「真的嗎?」黃太竟被哄得心花怒放。
「我多說一句。只要你加一雙高跟鞋,便沒有問題,因你擁有一雙長腿。」
「我本想再改短些,真是心大心細。」
「再改也不及你現在這般稱身。」
「依你話決定吧!免得左改又度。是否還有多一種顏色?」
「我請孔小姐拿來給你試上,好嗎?」
「不用了,替我包好,我先換衫。」
她門未關上,洛霞已笑不攏嘴,「你真好心腸,這種客根本不用花唇舌。」
「我只想衣服把她襯得好看點。」
「最好讓那種女人遊街示眾,讓街坊反胃作嘔,清理腸胃。」
「你也相當刻薄」指尖還帽出豆大的血點。
「剛才哪一為阿哲找你?」
「應該是昨天借電話的人。」
「嘿!這種男人不用來電療癌症,實在浪費。」
「最怕你,這樣敏感。」
「我敏感?哈哈哈,不知是那一位讓針刺破指頭呢?」
洛霞越笑得緊要,我的心跳得更快。自問當日對阿哲沒有很深刻印象,但我竟隨口便說出他名字。心裏有點怕。因為,只要戀愛過,都不會對這種感覺陌生。
那天下午,時間過得特別慢。等到精品店上舖,阿哲也沒有打電話來。
這已是近兩年的舊事。但今晚我依法懷著一份無可奈何的期待,想他從電話傳來一聲生日快樂。
許多人為愛情定下一個定義,只要你心裏常常牽掛某個人,那表示你已經戀愛了。
可惜,當初我沒有好好享受那種飄忽不定的戀愛感覺。因為,對一個被男友甩掉,連會考也因此放棄的人來說,這份戀愛預告跟惡性腫瘤復發沒兩樣。
當時為了平復心情,連續兩天,我都想盡辦法去解釋為什麼阿哲會打電話給我。
不過,一且努力都不管用。
過了兩天,我竟然約洛霞一同吃早餐,地點是靠近阿哲工作的店舖。我用一種近乎自然的方法繞道經過他門前。
原來我很想見到他。
店舖外豎起一些棚架。三兩工人進進出出。
洛霞肆無忌憚,四處張望,「他果然在裏面工作。」
他依然穿上一身鬆身恤衫和牛仔褲。
「真湊巧。」我虛心的說。
「早晨,哥哥仔。」洛霞爽快地打開話匣子。
「早晨。」他顯得精神奕奕,耳邊夾著枝鉛筆。
「早晨。」我覺得自己故作自然。
「可有興趣參觀?」他一眼也不望我。
我唯有靜靜跟在洛霞身後,她到處指點張望,「幹嘛弄這許多小洞,究竟有什麼作用?」
「有時間,不妨多過來,多看兩眼,你會猜到這裏會賣什麼。」
「這麼在意介紹,肯定是你的鬼主意。」
他不置可否。
「阿哲,馮先生終於出現。」他面上的笑意立刻消失,「你倆隨便參觀,我出去一會。」
門外站著一個胖男人,「早晨,馮先生。」阿哲朝著他打招呼。
「夏先生果然勤力。」
「打工仔,怎跟馮老闆相比。想盡方法跟你聯絡也找不上,貴人事忙!」
「大概是小問題,沒什麼大不了。」馮先生滿不在乎。
「當然小意思。所以我敢肯定馮先生壹應可以替我改正。」
阿哲領著馮先生進來,「這些入牆電線原要沿牆腳接駁。但你的夥伴竟將電線對角接上便算。」只見牆中鑿有一道斜落的小坑,上面胡亂封上些水泥。
「夏先生,這些工程------」
未待他說完,阿哲已搶著說:「這肯定不是你的指示,我絕對明白你有許多工程在手,所以管不了。肯定是你的手足經驗淺所致,以你過去的水準,怎容得下這等錯誤。」
馮先生開始抹汗。
阿哲得勢不饒人,「現在確實很難請好師傅。但無謂被工人影響貴寶號的信譽。」
「夏先生,難得你每事親力親為。現在的確很難得如你這般人才。有本事都情願當老闆去,怎會甘於屈就呢!」他分明挫阿哲的銳氣。
阿哲反而嬉皮笑臉的說,「你說得再對沒用。這店舖我亦有投資,我正學攪生意。」
「哦......你應該早點跟我講嘛!」
阿哲的同事拿著照片,朝他倆走去,「我把錯駁電線的位置拍下來,可要給馮先生過目?」
「馮先生日理萬機,這種小事當然即刻修補,怎會費時再查看。馮先生,我說得對嗎?」
「改,立即改。」
「果然講求效率,難怪馮先生發大財,有空的話,晚飯、卡拉OK,我作東。」
「夏先生,不用客氣,容我先吩咐他們兩句。」
「拜託你。」
他的同事還拿著底片,「我要存這些相片嗎?」
「當然要。這種老狐狸最怕丟臉。再有差池,把相片當街招貼,肯定夠讓他受。」
「你的面孔果然變得快。一時打哈哈,反過來卻是黑面神。」洛霞露出佩服眼神。
「你第一天上班嗎?扮無知!」他又顯得相當輕鬆,神色自若。
「夏先生,請你過來跟我夥計交帶清楚你的要求。」
「果然是千年老狐狸,故意裝出有效率。失陪!」他朝我倆笑一下,轉身便往舖裏走。
只見他倆指指點點。我只好拉著洛霞離開,更不容回頭望他一眼。
「雪,你真要跟他學本事。正宗香港仔便是這等模樣。」
洛霞講的話,沒有一個字聽進我耳裏去。
「你抿著嘴笑什麼?」
「沒什麼。」
「我怕你春心盪漾,難以自持。」
跟阿哲別後,人變得飄忽。我清楚知道自己有點情不自禁,但離開店舖後,我確曾相信自己是表錯情。因為,由始至終他沒有看我一眼,他只跟洛霞對話。
當時,我一方面覺得心安理得,另一方面卻異常失落。
其實,往後跟亞哲相處時,這種矛盾有增無減。
今天與其說我用逃避方式離開阿哲,倒不如直認,是我再受不了這種無名失落的折磨。
我情願永遠記掛著阿哲,也總好過永遠怕不知何日會失去他!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第四章
最討厭要在下雨天往街裏走。
無奈早於兩個星期前約好同學聚舊。我們沒有見面已有兩年多。偶然相聚,不外乎各自訴說一些無甚了了的生活事,彼此敷衍一下。
飯館選在銅鑼灣。
每當相聚,慧總不遺餘力使大家笑作一團,「那個香港仔在溫哥華讀書都快兩年,竟然連普通英語也說不來。騎警問他的汽車有什麼問題,他不但聽不懂,還傻乎乎的把手舉高,一直真的返警署。」
幾個女孩子,笑聲震天。
「真羞家,這等材料竟會讀上大學。」敏一直是我考試場上最強勁的對手。
「簡直不知所謂。」諾思是敏的好朋友,總愛附和她。
「美琪跟我通過電話,說你已經考到大學。」慧又主動轉話題。
敏卻望著我,「就算將來畢業,也只能入機構做一個『一腳踢』的角色,也許阿雪當售貨員的入息還比我們高。」
慧瞟了敏一眼,「阿雪,你在哪裏工作?」
「我沒有工作兩個多月了。」
「太辛苦,要休息。」大家開始吃甜品。
「不想再做,乾脆辭掉。」
「你還有約會嗎?為什麼頻頻看手錶?」
「不是。」
「跟我們吃晚飯,惹來男朋友不滿吧!」敏試探著說。
「難怪約你十次,總有九次爽約。」諾思陪笑道。
「我們又怎能跟她的帥男友相比呢?」
慧和諾思顯得無比興奮,「你見過阿雪的男朋友?」
「我只見過一次,但比她第一個男朋友好看得多!」
「我已經沒有拍拖。」
我只消說一句話,她們便中咒般停了下來。
我相信我的同學連男孩子的手也未碰過一下,但我卻似歷盡蒼桑。置身在這種場合,只會悶得發慌。
未待結帳,我便先離開。
晚上八點多,獨個兒返回中環,經過我曾經工作的精品店。
眼前景物依舊,我覺得自己好像走進時光隧道。一下又一下的腳步聲像似把我引渡回阿哲的身邊。
那天同樣下著雨......
晚上七點,我和洛霞一同把精品店的捲閘拉上。
「再次減價,光是改價錢牌都花掉整天時間。」洛霞用力將鑰匙從鎖裏抽出來。
「仍然下著雨,怪悶人。」
「叭!叭!」我們背後忽然響起兩下車號聲。
洛霞嚇得連鑰匙也掉在地上,「死八公,有跑車,很威風嗎?叭得像放屁般!」
「上好了鎖沒有?」我只想盡快離開。
「叭!叭!」車號有再響起。
洛霞大聲喝道:「有種就放膽將車撞過來!」
迎著車頭燈,我看到車上的人伸出頭來,「神經病,連我也認不出來?」
「是你的男人。」
洛霞顯得有點受寵若驚。她快步走到車旁,「原來你有這麼漂亮的車,為什麼從不跟我提起過?」
「上車吧!」
洛霞二話不說,立刻跳上車去,她伸出頭來,「雪,我不跟你吃晚飯了!」
我正轉身走時,洛霞竟又折返,「對不起,我重色輕友。雨傘借給你,算作補償吧!」
跑車在我身前經過,洛霞伸出頭來,「小心保存我的雨傘,是名牌貨!」
她話未說畢,跑車已全速前行。
一個人站在雨傘下,竟然有點寂寞。
「小姐,有這麼大的雨傘,讓我站進來好嗎?」
我的心跳得很快,不知是被他嚇倒,還是因為又遇著了他。
「原來是你。」我怯怯的說。
人已站進傘內。他又望著我,「你怕有雨夜色魔?」
「說不定我才是色魔。」他跟我站得很近。
「你叫什麼名字?」他直接、認真的問。
「你問我?」
「你真可愛。若不問你,我問誰人?」
「我叫VIVIAN。」
「中文名字呢?我喜歡記中文名。」
「孔尚雪。」
「我叫夏崇哲。尚雪,是否用高尚的尚?」
「很少人會即時想到這個尚字。」
「這個尚字跟你很相襯。」
「是嗎?」
「我說是,便是了!」他的雙眼一直沒有離開我,反而我自己故事左顧右盼。
「你太懂得講好說話。你剛收工?」
「我專程來等你。」
「等我?」看著他的神色,一點也不像講謊話。
「你會相信嗎?」
「神精病!」我在胡扯。
「你似乎不太懂講好說話。」他伸出手,想接過我手裏的雨傘。
「對不起,說笑吧了!」我們一同抓著傘柄。
「不要隨便跟我說笑話,我會信以為真。」
「那我不再說什麼了。」我放開手,讓他拿著雨傘。
「一塊兒吃飯吧!」
「啊?」
他望我一眼,「你不想去?那麼算了吧?」
「我......」
他揚手截停一輛計程車,「我送你回家去!你往哪兒?」
「啊......?」我已經迷失了。
「先上車吧!」他已把車門拉開,我亦只好鑽進車廂裏去。
他就坐在我身旁。
「先生,上哪兒?」
「由這位小姐決定吧!」他把面靠近,「我們要到哪裏去?」
「去......上環吧!」我完全控制不了自己。
「你怕我會害你嗎?」
「啊?」
「傻妹,上環這般大,你全住上?」我喜歡他的笑意。
「上環荷里活道。」車朝著上環方向駛去。
「你好得意。」他眼望前方。
「你住在什麼地方?」
「西貢。」
「西貢!」我竟大聲高叫。
「殊......」他笑得很開心。
「對不起,我的聲量實在太大。但你很古怪。」我被他的笑容感染,人變得輕鬆點、自在點。
「我們一同吃晚飯,可以嗎?」他若無其事的說。
「啊?」
「啊?」他竟扮我的怪叫,「我說去吃晚飯。為什麼你的答案總是『啊』?」
「好......去吧!」我竟想跟他在一起。
「你喜歡吃什麼?」
「隨便吧!」他竟和我一同說。
「我知你一定會這麼說。」他看似一個滿有自信的男孩子。
「司機先生?」
「怎麼樣?」
「請改去灣仔。」他滿意的笑了。
車停在灣仔某條橫街。雨已經停了。
「跟我單獨行這些窄巷,你會怕嗎?」
「你認為自己似變態殺手嗎?」我們開始調笑。
「我怕你會驚大老鼠------」他話未說完我便大叫起來。我竟捉著他的手臂。
他認真的跟我道歉,「今晚我想食咖哩,你嗜辣嗎?」
想也不想我便答:「可以。」
他帶我走進一間小屋,店內沒有特別設計,但我卻喜歡那些綠色格子檯布。
「夏先生,今晚的咖哩可合意?」老闆娘是一個四十來歲的婦人。
「很好,夠辣。」他吃得很起勁,活像小朋友。
「明知你嗜辣,我吩咐廚房特別加料泡製。」他似乎是常客。
「老闆娘對我很好。」他吃得津津有味。
我的舌頭早已辣得發麻。
「給你添些冰水吧。你受不了這些辣,便不要勉強吃,蠻辛苦吧!」老闆娘勸著說。
「還可以。」我不想掃他的興。
「阿榮,拿紙巾來。」我的食相肯定是相當狼狽,但我堅持要把飯吃完。
「真不好意思,我見你跟夏先生來,以為你也愛吃辣咖哩。」她把紙巾送到我面前。
「不要再吃吧。」他把飯移開,親手把冰水放在我面前。
「其實味道很好。」
「可介意自己坐一會?有一個客戶就在附近,我要去取些資料,很快便回來。」
「隨便。」我辣得不想說話。
「一定要等我回來。」他認真的眼神相當吸引。
「王太,我出去一會,但絕不許她付帳。」我相信他們也喜歡阿哲。
他出去後,我簡直如釋重負。一口氣把冰水喝掉。用了三張只斤清理眼水、鼻水。
王太朝著我的狼狽發笑,「你吃不來就別要陪他來嘛。」
「我從未試過這般辣的咖哩。」
「兩個人拍拖,當然要他遷就你。」
「我只是跟他來吃晚飯,並不是拍拖。」其實我無須要刻意解釋,別人根本不會在意我倆的關係。
我對拍拖這名詞太敏感了。
我繼續喝冰水、抹鼻水。
「為什麼不坦白告訴我你根本吃不了辣?」我竟然不曉得他是什麼時候回來,還站在我的身後。
「你這麼快便回來?」
「你的眼睛鼻子全發紅了。」他的關心使我迷惑。
「假如未試過,我怎曉得自己的嗜辣程度。」
「有些時候總要量力而為。」
「但有好些事情,根本無從量度。」
「食雪糕吧!甜品會令你舒服一點。」他竟會變把戲。
「原來你去買雪糕!」實在意想不到。
「多謝你為我吃掉這些咖哩。」
我喜歡他說「你為我」這句話。
「你買的雪糕,份量少了點。」
「一品脫,還嫌少?」他有點不相信。
「你剛提過,說話要坦白點嘛!」這回是我令他開心的。
獨個兒由中環踱步到灣仔。
我依然清晰記得那一夜我倆共對的每一幕。
歲月流逝,我們總算面對新環境、新發展。但人若有機會重返故地,你會詫異過去的自己,依然完整的保留在原地,容許我們偶爾回去,重溫一下。
阿哲曾質疑好些人,他們常說,過去事不好提,做人切莫回頭、過份留戀過去。他認為說的容易,要做到卻很難。
他說過,「我們真捨得完原忘掉過去有過的一切嗎?」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第五章
又是下雨天。
什麼地方也不想去,獃在家裏。
我是那種可以靠在沙發,望著窗外發呆一整天的人。
媽咪怕我胡思亂想。但事實上,我什麼也想不來。我的思想軌跡之停留在阿哲身上。
我們相識的時後,正是下雨天。窗前的雨絲正好把我倆有過的片段串連在一起。
「雨傘呢?」跟阿哲出過晚飯後的第二天,洛霞竟問我要她的雨傘。
「哎呀!我連遺失在什麼地方也記不起來。」
「昨晚你去過哪兒?」
「......吃晚飯。」
「一定丟在那兒。」
「有可能丟在計程車裏。」
「你究竟上哪兒吃飯?」
「灣仔。你走後,我竟碰上阿哲......所以,跟他去吃飯。」
「你真有本事。」洛霞沒好氣的說。
「只是剛巧遇上。」我怕她誤會。
「孔小姐,請問你今年幾歲?第一次戀愛嗎?男歡女愛,可有如此巧合呀?」
「你的話多難聽。」
「我洛霞並無所誇,看人眉目,鑑貌辨色絕對是我的拿手本事。我早看穿這男子對你相當有意思。」
「你的話真老套,吃一頓飯便算拍拖嗎?」
「至少已撩起愛火。」
「你正一核突婆!」
「我在香港生活已經有七年,從未遇上有人肯花時間做無聊事。先別管他人,你捫心自問,你要是對他沒有半點好感,可會就次跟他吃飯?你大可回家培你的好媽咪。」洛霞有點咄咄逼人。
「當時我根本沒有想過這許多。」
「你無須要怕。」
「怕什麼?」
「失戀過一次,死不了,就算你誓志終生不談戀愛,別人也不會給你打貞節牌坊,世界從無歸定失戀以後,要等三年才可以重新找對象,意見不合,乾脆分手,本小姐大可找人補上。」不知怎地,洛霞顯得有點激動。
她竟帶點淚光。
「洛霞,發生了什麼事?」
「無事。」她大聲否認。不過,淚水已掉在她面頰上,「我不會哭......我講過......不要哭......」洛霞沒有把話說完,便已將臉埋在雙手裏。
我擁著她,「究竟有什麼事,告訴我吧!」
「死八公!他怕老婆知道我們的關係,叫我以後不要再纏著他。」洛霞哭掉了眼鏡,「難怪昨晚會用車送我!雪,你親眼見過,是他找上來,還是我送上門?」
「聽到後你怎反應?」
「用粗口把他罵過半死。」紙巾印滿了洛霞黑色的眼淚。
「你很喜歡他?」
「笑話!」她止住了淚。
「那為什麼要哭?」
「為他?我怎會為他流淚。」她雖然笑著說,但眼淚卻又掉下來。
洛霞臉上有一個很苦的笑容。「當我回到家裏時,有封家中寄來的信放在檯上,原來我在天津的男友要結婚。他要結婚了......」她撐不下去,索性伏在自己膝上,哭著痛快。
那天洛霞心情壞透,我勸她回家用睡眠療「傷」。唯有失知覺才能忘記心裏痛。
洛霞的遭遇令我暫且忘掉「阿哲為什麼會跟我吃飯」的疑團。
渾渾噩噩的過了大半天。正想上舖時,老闆娘和她的朋友卻推門進來。
「陳太。」
「阿雪,今晚可要麻煩你,我的朋友想買衫。」
「沒關係。」
「你們隨便試,要碼要顏色儘管問阿雪要吧!」
四個女人早已堆在鏡前,把衣服蓋在身上比拼。
「洛霞呢?」
「她告病假。」
「又病?」陳太顯然投洛霞不信任票。
「她真的病了,面腫得很厲害。」失戀實在比絕症好不了多少。
「請著你幫手,最大得益竟是她。」
「洛霞真的有病。」
「你太易相信人。」
幾個女人七嘴八舌,擾攘不休,不消半刻鐘,洛霞遺落的傷感便給驅散淨盡。
「原來已經九點鐘。」她們卒之記起時間。
「阿雪,你全給她們結算好帳沒有?」
「早已算好!」終於簽好最後一章單,「方太,這是你的單據和信用卡。」
「真抱歉,累你遲放工。」
「反正我有時間。」
「阿雪,我們先走一步,你把門鎖好才離去吧!」
玻璃門掩上後,只餘幾聲風鈴聲叮噹作響。
「喂,媽咪!我還留在精品店,陳太帶朋友來買衫,她們剛離去......我上舖後便回來......拜拜。」我放下電話後,風鈴還在響。
「小姐,今天生意很好嗎?」
阿哲竟會出現在眼前。
「為什麼你總是無原無故的出現?」
「只因你沒有留神。」
我怕他會聽到我的心跳聲。我只好拼命找話題,「這麼晚才收工?」
我實在問得太無聊。
他卻認真的答:「有人把工程弄糟,所以我要留下來。」他側著頭,笑一下,「我喜歡看著你工作時的模樣。」
有人細心留意自己實在是幸福事。
「你什麼時候見過?」
「剛才。我在外面瞧著你招呼幾個女人,她們把你舞得像癲雞般。」
「癲雞?」
他隨手拿起件衫,竟學著我走路,「你一時撲入去取上衣,不一會又衝出來,把裙送上,在她們中間飛來飛去,很好看。」
我明知他故意逗我開心,但我真心覺得他很有趣,「我那會走得你這般怪相!」
「你不曉得自己屁股比別人大嗎?」
只要換上任何一個男人跟我講同一句話,我肯定要翻臉。可是對著他,我只管笑說:「你好討厭!」
「很少人對工作會這般投入。」這是阿哲第一句讚賞我的說話,我記得很牢。
「無論做什麼事情,我也會很投入。」
「當然!包括......殊、殊、嘿!好辣、好辣......哈,連吃咖哩也比人投入?」
他又一次扮我的怪相,原來我已留給他這許多印象。
那天晚上,他替我把精品店的捲閘拉上。他負責設計的店舖還開著燈,我像燈蛾般跟他走進去。
一踏進裏面,他便沒有太多話講,為免打擾他,我出去買東西吃。
「這個時候,整著中環就只有這些東西買來吃。」我把漢堡飽送到他跟前。
「多謝!多謝你為我留在這裏發呆。」
「他們早已收工。你想一個人留在這裏收拾爛灘子嗎?」
「我試著將錯就錯,把原來的設計改掉來遷就,因為時間太趕逼。」
「所有設計不是早已劃了則,決定好了嗎?」
「世上沒有任何事會一定改不了。總之有問題就要改,改到最好。」
「我絕不會這般堅持,我太懶墮。」
「真的嗎?」
「我是相當懶散。」這確市我由衷之言,我的腿站得有點發麻。
「稍等一會,不要坐下來。待我先去找些報紙替你鋪上,這板凳很污糟。」
「沒關係嘛!衣服弄髒了,可以拿去洗。」
「你一定會讓身邊的人覺得很舒服。」
「太舒服吧!」
「為什麼會這樣說。」
「我也不知道,只是,曾經有一個人突然跟我講過這句話,然後他就離開我。」我從來沒想過要跟任何人提及我的失戀事。不知恁地,我會跟阿哲講。
「你可有試過把薯條夾進漢堡飽裏吃?」他顯然迴避。
「未試過。」有衝動把心事告訴對方,其實是一個危險訊號,我想跟他更親近。
「你不妨試一下?」他把薯條放在我面前。
「對不起。講這些東西很悶人。」
「他一定是你的男朋友。」
「難過的事,不提也罷。」
「為什麼要難過?世界很簡單,想愛便愛,不在相愛便會分開。大家製造這許多莫名其妙的理由,都只求脫身得光彩點。難道直說『我甩你』呀!」
我一直躲避著被男友甩掉的事實。他卻偏要我面對瘡疤。
「我是否講得太坦白。」他蹲下直瞧著我。
「我不想聽到這個字。」
「傻妹,坦然接受被人甩的事實,總好過相信,『你令人太舒服,所以我要離開你』此種廢話,這世界裏頭,人是最自私。要是好東西,他怎肯放手送人?」
「也許我不是好東西。」
「這世上沒有幾個人會有我這般眼光,你一定要相信我。」
「你有眼光又怎樣?」我反應太直接。我的手心冒汗。
他並沒有感到意外,「第一次見你,便奇怪你為什麼會憋在那精品店工作。」
「因為我男朋友突然說他不再愛我,結果我連會考也考不上。」
「很痛的嗎?」他坐在我身旁,靠得很近。
「當然,你未有試過?」
他想了一會,「應該未有過。」
「肯定是你先甩人。」阿哲有足夠條件這樣做。
「你真的這麼想。」他忽然嚴肅起來。
我一次又一次細緻地回想,究竟我和阿哲是怎樣開始。
我對阿哲第一個印象是模糊的。不過,打從那一夜開始,我已清楚知道自己已經愛上了他,而且愛的很深。
那種強烈感覺確教我手足無措。
Re: 1995年叱吒903最受歡迎廣播劇"戀愛二分一"小說版(摘自台湾最真郭富城
最初由 yy 发布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序-郭富城
一直以來很少機會參予長篇廣播劇的錄音工作,「戀愛1/2」算是最全面的第一次,因為擁有一個完整的劇本,讓我可以一氣呵成地去揣摩劇中的角色,而最有趣的地方是可以磨鍊自己用聲音去演戲、去表現角色;一切喜、怒、哀、樂都是單憑自己對聲音的控制及表達,所以錄廣播劇實在是一門另類的藝術操練,實在是一次很好的經驗,很多謝阿Ming及Lili在錄音時,在對白的揣摩上對我的提點,及所有同「咪」演出的朋友們,如Cass、蕙敏、Wyman、Lois、Lorna等等各位903的手足們!謝謝大家!謝謝一次美好的經驗!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序-彭羚
錄這個廣播劇的時候,我一邊錄,一邊愛上了「孔尚雪」這個角色,也越來越喜歡創造孔尚雪的編劇鄧潔明。她寫每一個情節時所放入個感情,我在演出時是感覺得到的。而每當午夜收聽這個廣播劇時,我試過會心微笑,也試過淚流滿面。當這個劇完結之後,我突然有一種很失落的感覺,好像失戀一樣。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聲音飾演表
夏崇哲(郭富城)
孔尚雪(彭羚)
看来不提供全剧下载是不行了,呵呵 9494,呵呵。还是快快相应群众的呼声阿。
60多mb阿,呵呵。小狂你的上网费用可是要不妙阿
页:
[1]
2